1878年,在美丽宜人、碧波荡漾的微山湖畔,诞生了中国第一家股份制公司——商办山东峄县中兴煤矿股份有限公司。作为我国历史上第一家完全由中国人自办的民族矿业,也是中国近代设立较早的民族资本煤矿的中兴煤矿,曾显赫一时。
缘起洋务:中国首家民族资本独资的煤矿企业
历史上,枣庄就因盛产优质炼焦煤闻名遐迩,而流经此地的大运河,又使它呈现过“商贾辐辏,窑时有增置,而槽运数千艘,连穑北上,载煤动辄数万担”的繁荣景象。到近代,随着社会对煤炭需求的增加,枣庄的采煤业日益兴盛,一些官僚、富商趋之若骛。
1861年,洋务派发起了旨在“自强”、“求富”的洋务运动,这标志着中国近代化的开始。在这次运动中,洋务派大力发展新兴工业,而中国最大的民族资本企业——中兴公司也是此次运动的产物之一。
1879年,枣庄的名士坤金铭、李朝相、法玉昆等人上奏,经李鸿章奏准,正式成立了“官督商办”的“中兴矿局”。次年,北洋大臣、直隶总督李鸿章委派戴华藻由民间集股二万余两,开采峄县煤矿。当时为官督商办,初用土法开采,嗣后增加股金,陆续购置机械设备。
中兴公司的办公大楼
中兴矿局共经营16年,开煤井12座,工人最多时达上数千人,出煤约200万吨。但由于生产技术落后,管理不善,导致一次井下透水事故,100多名矿工被淹死,引起公愤。1896年1月,山东巡抚李秉衡以“山东历办矿务并无成效”为由,奏请清政府封矿,中兴矿局停办。
甲午战争以后,帝国主义列强开始瓜分中国。1897 年,德国强迫清政府签订《胶澳租界条约》与《山东煤矿章程》,取得了山东境内铁路修筑权及其沿线30 公里内的矿山开采权。而枣庄煤田正好在这个范围之内,德国人对枣庄煤田早已垂涎三尺,曾一年几次派人来枣庄购买煤地。
为阻止德国人对枣庄煤田的觊觎,中兴矿局的创办人之一、当时的二品衔天津候补道张莲芬,在秉报直隶总督后,率华、洋矿师到枣庄勘测。随后,张莲芬向直隶总督报告了枣庄煤窑情形,并与张翼等禀请清政府批准复开枣庄煤矿,得到准许。为缓冲与山东德帝国主义势力之间的矛盾,张莲芬同意李鸿章的洋顾问、天津税务司德人德璀琳入德股四成,于是,经清朝廷批准,中德合资的“华德峄县中兴煤矿股份公司”于 1899 年 1 月挂牌成立。
中兴公司煤务处
德商以“定章太严”为由,始终不按协议入股。1908 年,公司以德国人“洋股”一直没能到位为由,呈农工商部注销“华德”字样,完全由华资经营,更名为“商办山东峄县中兴煤矿股份有限公司”,实行总理制,推举张莲芬为总理。中兴煤矿由此成为中国第一家民族资本独资经营的煤矿企业。
中兴公司隶属于山东峄县,在某种意义上中兴公司创立了枣庄市。这是因为在中兴公司建设当中,它创建了枣庄第一所学校,第一家医院,第一个图书馆,第一个俱乐部,另外整个城市的北马路、南马道。同时,整个城市的供水管网以及供电也都是中兴公司建设的,所以从整个城市配套设施上来说,从这个意义上来说,中兴公司是枣庄市的缔造者。
原中兴公司工业广场
一度辉煌:发行中国第一支股票
1929 至 1936 年,以第三大井和中兴轮船公司、台赵铁路、连云港码头的建成为标志,中兴公司进入全盛时期,与当时的开滦、抚顺齐名为中国三大煤矿,而且是其中唯一的“民族股份制企业”。据1931年的《中国矿业报告》记载:“能与外煤竞争者,惟山东中兴煤矿公司”。可见,中兴煤矿公司为国家的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,而其曾经的辉煌,也为后人津津乐道。
中兴公司大门
首先,在公司任职方面,北洋政府大总统徐世昌、黎元洪曾任中兴煤矿公司董事会会长,北洋政府代理国务总理朱启玲、国民政府财政次长钱新之曾任中兴煤矿公司总经理。其次,中兴煤矿公司发行了中国的第一支股票,当时股民有2600余人,几乎全都是军政界的要员和社会名士,其中就包括张勋、张作霖、张学良等人。
最后,在产量与规模上,中兴煤矿公司在极盛时期,原煤产量可达182万吨,此时的中兴煤矿公司已经拥有3座近代化的大型矿井和台枣铁路,还拥有中兴轮船公司、鼎中盐业公司和开兴成煤业公司3个大公司,发电厂、水泥厂、和兴钢铁厂、永兴炼焦厂和洛口木材厂5个厂,29个分销厂,以及连云港运煤码头等设施,是名副其实的国内大型综合性股份制企业。
北洋政府大总统、中兴煤矿公司董事会会长 徐世昌
张学良为中兴煤矿公司股东的证明和领取股息的收据
除此之外,受益于京杭大运河和台枣铁路的影响,中兴煤矿公司在长江中下游的市场中占据了极大优势,其煤炭遍销于上海、无锡、苏州、杭州、南通等地,代销点众多。同时,中兴煤矿公司还与这些地方的各大纱厂、织布厂、面粉公司签有长期订单合同,其煤炭还远销日本、小吕宋等地,市场可谓是广阔之极。1934年的《津浦铁路沿线煤矿调查报告》曾这样对其描述:“山东峄县中兴煤矿公司,是今日全国独一无二的华资大煤矿之基”。
中兴公司火车站
治理有方:振兴实业的秘诀
中兴煤矿公司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将企业做强做大,是因为其有自己的一套“秘诀”。
其一,充分利用资金。中兴煤矿公司不仅发行了我国第一支股票以筹集资金,还利用了国内外的大批信贷,使其获得了足够的股本。
其二,以小养大,学习洋法。在公司建立之初,面临缺钱缺设备的窘境,中兴决定先开采成本低但收效快的小井,积累小井的收益作为开大井的资金储备。效益上来后,中兴公司随即派遣技术人员赴外考察,先后去到英、美、意、法、德等国家,学习先进的技术工艺与管理方法。这些人回国后,不仅带回了成熟的技术经验,还带回了先进的生产设备,使中兴煤矿公司的产量大幅提升,最高日产曾达到7000吨。
其三,任用贤才,引进设备。中兴煤矿公司大胆启用贤才,不分其国籍与地域,大量国内外科技人才注入中兴,加上公司从国外购买引进的先进排水机、提升机和其他动力设备,都为公司的发展提供了十分强劲的动力。
中兴公司机务处车间
其四,运销一条龙。在中兴公司的辉煌中,台枣铁路与京杭大运河可以说是功不可没。1906年,台枣铁路与临枣支线接轨,后与陇海铁路台赵支线接轨,煤炭运往连云港、上海等地的运量极大,运费却极低;再加上中兴煤矿公司又借力京杭大运河,在运河沿岸建码头,设分销厂,扩大销售,使得其煤炭以质优价廉的特点迅速扬名,为公司的发展做足了“品牌推广”。
难逃厄运:血腥侵略的摧残
1937年,抗日战争爆发,日军想从连云港登陆,直取徐州。中兴总公司和驻矿委员会先后迁往汉口,旋移上海。1938 年 2 月,中兴总公司在汉口召开董事会议,作出“决不与日人合作”的决议,随即拆卸机器,解散人员,全矿停产。日本人采取各种威逼利诱等手段要求合作,但均遭到中兴煤矿公司的断然拒绝。公司为阻止日寇侵略而拆毁机器,炸毁连云港码头,炸沉中兴号轮船以封锁连云港。
次年3月,枣庄沦陷,中兴煤矿公司被日本三井株式会社攫取。此后,由于日军的大规模掠夺性开采,枣庄煤炭资源受到严重的破坏,且在此期间约有4千多名工人死于侵略者“以人换煤”的血腥政策之下。直到1943年2月,中兴煤矿公司才解除军管改为敌伪合办,此情况一直持续到抗日战争胜利。
原中兴公司矿井大门
1949年,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,人民政府清理该矿资产,改为公私合营,改称枣庄煤矿,并从全国调拨排水、生产设备恢复生产。1958年转为国营,隶属枣庄矿业集团公司(原枣庄矿务局)。
经过近50年的开采之后,因煤炭资源枯竭,于1999年6月经国家批准,关井破产,改组为枣庄新中兴公司。
铭记历史中兴煤矿国家矿山公园
中兴煤矿公司在其跌宕起伏的发展历程中积淀了深厚的历史底蕴。现在,在枣庄中兴煤矿的旧址上,已经建起了中兴国家矿山公园,主要遗存有枣庄煤矿办公大楼、配楼、东大井、南大井、北大井、机务处、电厂、老公司、东过车门、西过车门、台枣铁路、老洋街、枣兴堂、电光楼、老火车站、国际洋行及探采矿工具、史籍。这些具有历史意义的文物都被很好地保护起来,供枣庄人民、全国人民参观浏览。
中兴国家矿山公园
2018年1月27日枣庄中兴煤矿(现为中兴煤矿国家矿山公园)成功入选中国工业遗产保护名录第一批名单。这批名录包含了创建于洋务运动时期的官办企业,也含有新中国成立后的“156项”重点建设项目,覆盖了造船、军工、铁路等门类,是具有代表性、突出价值的工业遗产。
中兴煤矿国家矿山公园的入选理由为“四个第一”与“一个唯一”。“四个第一”即是指第一家在清朝末期就利用机械化采煤的企业、中国第一家民族股份制企业、发行了中国民族工业第一张股票和中国近代第一大民族资企业;“一个唯一”即是指中兴煤矿公司是中国唯一一家由两任民国总统徐世昌、黎元洪任董事会长、民国总理周自齐、朱桂辛任财务总监的企业。
中兴煤矿的发展历程代表着中国煤炭开采的过程,在中国民族工业发展史上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。现在,通过文物,我们或许还能够感受到中兴煤矿公司当时的辉煌,以及在其辉煌背后的、中国当时的景象。
采编/谢乐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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